啧切

仍可同生共死

狐妖小红娘同人,bl组王白/月贵向。标题及文中歌词出自陈奕迅的歌《1874》
有自己捏造的后续发展,但也到此为止。其余都遵循原著设定。
***
1
月圆过了便要缺,世道平定了结果又要乱。
话说那涂山众人逮准时机,终于一举端了黑狐的老巢,可谓是大快人心;而涂山也总算是割去了这颗慢慢腐蚀着周遭皮肤的毒疮,好容易得到了一个喘息的空档儿。
但是。
这时候却叫涂山未进门的姑爷白月初给跑了。
白月初已不是初犯。当初曾一口答应娶了涂山苏苏,结果到现场唆使人掀了红盖头逃离自己又以死相逼,婚就这样没结成。这一次涂山赶紧话说在前头,这场战事胜后他俩就得喜结连理,不得再有拖沓。
所有人都在等白月初的反应。白月初拍着胸脯保证婚礼上决不出岔子,眼神清澈明亮是少年特有的真诚:不知是否这眼神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少女心,连最肠子弯弯绕儿的容老板都信了。现在看来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的狡诈,他的确没在婚礼上出岔子呀,因为他一走这婚礼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涂山苏苏依旧无辜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冷静得异乎寻常。她的确挺想念她的道士哥哥,但这也不妨碍每天开开心心地做着再世红仙跟个没事人儿那样。说到底,也不过是另外搁了个名为白月初的念想罢了。
而讲到整个儿涂山的反应,涂山当然不冷静,涂山快炸了——但又如何是好?毕竟是一场大仗过后,元气大伤,纵是有心也无力。且纵是有力也不好大肆追捕白月初,涂山的小姑爷两次逃婚,这事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柄。如此一来也只能暗地里派妖捉拿白月初,亦暗地里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
那么,如今白月初人呢?
白月初正和当下一气道盟盟主王富贵面对面坐在某家“超厚道的烧烤”餐馆里 ——
吃一顿饭。
或许真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2
唯一的女服务员穿着小蕾丝边儿女仆装,踏着双很俗艳的大红高跟款款而来。她轻柔搁下满满当当的餐盘,转身时顺带朝王富贵抛了个媚眼;王富贵却在专注地盯着对面吃了个满嘴油光的人,想他此时眼神清清明明的还挺好看。
他们正坐在一家名为“超厚道的烧烤”餐馆里 —— 王富贵问过择其缘故,白月初答曰是西西域沙狐那厮请他过一次, 为了让他们皇子和皇子妃续缘成功。
“挺好吃的。”白月初说。
王富贵环顾四周。视觉上老板趴在油腻腻的桌子上打瞌睡,嗅觉上厨房里飘来各式调味料廉价的鲜香:乍有一种苍蝇馆子破罐子破摔的豪迈气势。遂很委婉地表示,他们其实可以去比这【挺好吃的】更好吃些的餐馆。
潜台词就是他有钱。真是含蓄高逼格的炫富,王富贵在心里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赞。而这厢白月初则是盯了他一会儿,慢慢咧开一个灿烂到有点讨好的笑容。王富贵还来不及受宠若惊,旋即就看到他扬手招来老板说店里所有吃的统统各来一份。
并点着王富贵,“他买单。”
在老板殷勤的“好嘞”声中,王富贵恍惚觉得他们好像还是像从前那样:他有钱任性,白月初是以坑他钱为乐趣的穷鬼吃货,而这个世界荒唐、可气。
又可笑。
当然,以上也罢不过为【恍惚觉得】。一瞬间过眼云烟的错觉而已。王少爷揉了揉眼睛再看,老板已经收好了钱继续趴在桌上梦里花落知多少,二人之间烧烤铁板滋滋作响,朦朦胧胧的雾气横开分隔彼此的屏障。
白月初隐约在雾气那头大快朵颐,向着他的目光亦游移去了别处。
店里寂静无言,却如一记惊雷在他脑际轰轰烈烈地炸响。果真如此的,所以错觉过后也就是现实了。
如今七事都更变,早已不复当年;他们各走各的阳关道独木桥,也是完全不一样了的。
要说王富贵这一路,走得是极平坦。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业、毫无悬念地当上一气道盟盟主,若再迎娶那上辈子续缘过来情投意合的恋人清瞳 —— 离人生圆满死而无憾,也没差儿了。
而白月初却是偏走那窄隘独木桥的怪人:为什么不肯和涂山苏苏结婚?他一路也可以走得顺遂人意,只要从了良当个涂山姑爷,荣华富贵美味佳肴,涂山有什么给不起。更何况,他对涂山苏苏分明还有点意思。
究竟为什么?王富贵觉得自己仔细想想又怎会不懂,何况真相在脑海中浮动着已是触手可及了。但一想到这事儿还牵扯到名为【白月初】的某人,又觉得头疼到难以思考。
【不想思考,头疼。】真的。这是此时,唯一的感受。
最后王富贵放弃地闭上眼安神,指望那种头疼能缓解些。事实证明并不能,漆黑的视野只让嗅觉和听觉格外敏锐,他猛然听到店里开始放音乐。
令人很……怀念的音乐。
“……挽着你 的手臂 彻夜逃避
漫天烽火 失散在同年代中
仍可 同生 共死。”
此景此情,好生熟悉。他泛泛地在脑中搜寻,又陡然想起这番情形或许是在王权富贵那一世,他曾弃下王权剑空手赤拳,遭千万同盟之人围攻、倾尽全力却只顾得上护住怀中恋人。
“叛徒!”
“杀了他!”
“道门最强兵人,绝不能落入妖怪手中!我们要清理门户!”
千军万马,如潮翻涌。血液逆流,心中绝然。
在他已料定自己必然死去之时,目浴鲜血只见满世界晦暗之时。突然屋顶上见一人冷冷笑道,抬手便燃起烈火直挡住千万同盟之人的乱剑。漫天的纯质阳炎中,这个叫东方月初的人带他和清瞳逃出了王权府邸。
倒一如曲中所道。
不过,他毕是无力与东方月初同生共死。当东方月初与涂山红红斗得昏天黑地时,他正身处异地忙着东方月初拜托给他的事,拼命地按捺住那极想要策马飞奔了去助他一臂之力的念想。
只因那个战前近水静坐三天愁眉苦脸的人,话语间却突然回头对他灿然一笑。
是那种很熟稔很欠扁,似乎还是孤身赴王权山庄救他时那种张扬的笑。
“所以,后面的事就都交给你了。”就这样,很信任地全然托付给他。此时心中明了这是不可忤逆的决意,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处理好所有的后事。
所以,东方月初费尽最后一丝精力与涂山红红续缘完成,倒在苦情树纷纷扬扬落叶中断气之事被他所耳闻也已是很久以后了。他那时还残喘苟活着,混着清瞳煮的松茸汤咽下这段不知掺了多少矫情水分的故事,末了微微叹了口气,又转过头没事儿似地问清瞳:“汤多掺了些盐么?”
明知事非添油加醋,汤非多盐而咸。他只是不明白,他们本为一对表兄弟却生来便颠簸沛流,失散在同年代中不得相逢;终能相会却是好景不长,不久后他的这个月初表弟托付完后事便撒手人寰 —— 竟是生不相逢死不相会。
“……同年代中 仍可 同生 共死。”
至此,歌在耳边缓缓叙过,头痛终了的他缓缓地睁开了眼。视野未曾完全清晰,人也只得哂笑一声:
“什么同生共死……权当是玩笑话罢。”
3
未熟的肉安安静静躺在白瓷盘子里,王富贵想总归是闲着,抬手也撩了几片肉扔进烧烤铁板上。滋滋作响里白肉飞快地化了红,他却波澜不惊地又匀了匙酱油浅浅铺在肉上。至烤得已大半熟,生时的鲜嫩却却也残存些,终于一筷子又掷进了盘里,面色依旧寡淡如初。
这动作罢其实稀松平常,奈何他脸长得争气。一来二去看得那服务员小姐几乎痴了,腹绯这人下个苍蝇馆子都能吃出不沾人间烟火的气质,着实是……
帅啊。
而依着王富贵本性,此时也早该撩妹去了。至于为何还在这儿一边烤肉一边很装逼地苦着脸,是因为还在想王权富贵和东方月初的事。手上行云流水地烤着肉,魂却不知丢去了何方,面前盘里烤好的肉都垒成小山实则也只动过两筷子。
但另一边,白月初虎视眈眈,白月初垂涎欲滴。
白月初忍不住了。
“嘿!尊敬的一气道盟盟主大人,您莫非是吃不下了呀?”
王富贵从未被他这么叫过,听得也一愣。含糊地随口应了几声,结果正中人下怀。白月初扣住盘子边缘反手推到自个儿面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盘大口吃起来,他是拦也拦不住。
“你这人怎么!”他蜷紧了眉像要发作,又忽地想起如今两人关系微妙,已不允许他随性发怒。因而终是缓下语气道,“我都已经吃过了啊。”
就算再怎么吃货也会对这种事感到介意吧,他想。
对面人却从烤肉堆中抬头哼哼了一句,“没关系啊,在好吃的食物面前我可是一视同仁的。”
……看来还是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话虽这么说,但此举也总算让无话的僵局有了进展。王富贵揉了揉因烦躁而阵痛的太阳穴,“也罢,这些就让给你吃了。”
对面白月初诧异地睇望他一眼,王富贵这人占尽多金美貌权重等诸多好处,惟一在乎的便是面子。如今光天化日下被抢食,竟未对他道半句责难话儿。
“但是——”
此时只见王富贵话锋一转,“但我也需要知道,为什么不肯迎娶涂山苏苏。”
酒饱饭足,也当说说正事了。
4
“……”
白月初几乎把头埋进了盘子里,誓死不从的样儿逗得他几乎要耐不住严肃大笑起来。
而旁边一直密切关注着王富贵的服务员小姐自然没有看漏他嘴角漂亮的弧,恨不得把白月初拽出位子自己在那神采飞扬的眼里醉死。但奈何人只是直直盯着那小子不动,她连个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的运气似乎很好。
“不愿说?老板,再来两份烤肉。 ”
“嗨,客官稍等。”老板抬起头很谄媚地一笑,服务员小姐健步如飞地朝厨房奔走而去,血液推动着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怦动不已。
只是王富贵显然并非刻意制造与这位小姐邂逅的机会。他正缓慢地低下头,将因为白月初滑稽动作而生的笑意一点点逼回去,然后扬眉继续注视白月初,此时是认真的严肃了。
他觉得喉头在骚动,因为他似乎已经隐隐感知到真相。明明知道十盘烤肉足以让白月初招供,却又忍不住想要自己先来确认。
“好吧白月初。在你说之前,就先让我来猜猜。”他开口道,“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吧?”
对面细不可闻地咽了口唾沫,他想果然就是了。
涂山的目的是想要完整的虚空之泪。第一次结婚事件白月初就说过单单结婚不足使续缘法宝复原,好感度不够也白搭;这一回他和她好感度已经很高,虚空之泪的另一半却依旧没有回来,涂山才会疑心彼此好感和结婚名义两者兼备才能唤回这特殊的、【因情所起】的虚空之泪。
这即是第二次结婚发起的缘故,为了虚空。
而他从何而知?作为大权在握的一气道盟盟主自然能打听到些蛛丝马迹,再用他聪明的脑壳儿一想:便是柳暗花明的清晰。
只是——
他早有听闻,涂山虽算是大获全胜,但自个儿因为苦战毕竟伤了元气。急于让白月初和涂山苏苏结婚,也是为了掌握这天下第一法宝震慑世人。
然而慢工出细活,急着办事儿总归是下策。一旦完整的虚空之泪出现,万人窥视欲求也不比黑狐温良,虽对虚空之泪心存敬畏,日后也指不定要对涂山动什么手脚。
“你知道若完整的虚空之泪重新出世会引发骚动,到时候把涂山闹得天翻地覆——你作为虚空之泪的主人自然会无恙,但涂山苏苏就说不定了。”
“你不想她出事啊。”王富贵说着忽觉一阵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狠狠喝了个尽。“真是非常爱她啊。”
这话隐隐地竟有股醋意,连他自己也被惊到。然后苦笑,莫是嫉妒?他们一对天地之合,而自己还有一个很好也很漂亮无可挑剔的恋人清瞳,这已是上天对他们的恩典,是赐予上辈子东方月初和王权富贵努力追爱的结果。
有何可嫉妒,可不满。
对面白月初转眼抬起了头,只要随口一句“没错”对于王富贵就够了。他已深信不疑白月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保护涂山苏苏,第一次婚礼因为结婚会破灭了她当红仙的梦想所以他帮着她逃了婚,第二次就是为了让她远离纷争和危险。
“啊,说得不错。”白月初的眼睛里依旧如常的懒散而明亮,脖子划了个弧让那辫子绕颈一圈又垂半截在胸前。他舔了舔嘴角稠厚的酱汁,朗声道:
“说的不错,如果你没有扭曲事实把我和那个小蠢货的故事编成烂俗言情桥段的话。"
嗯,白月初认为他说的不错除了……
等等。他说自己胡编乱造?
诶?
5
“你什么意思?”他口气不善,表情却沉静的近乎喜悦。
被全盘否认的焦躁是从指尖燃烧的火苗,不久便灼痛全身。以及还有难以言喻的……莫名其妙的舒坦,它们共同构成内心复杂的情绪。
【如果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怎样?】
“好吧,那就举个例子。”白月初耸耸肩,随后斜眼看向店里某个地方。王富贵顺着看过去——是那服务员小姐端着之前加点的十盘肉而来。
小姐本料定王富贵不会有回应而可以大胆付之注视,此时竟得四目相对不禁要羞赧垂头。王富贵趁此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不禁舒开紧皱的眉头:姑娘长的还挺赏心悦目。
只可惜现在并非泡妞的时机,从姑娘身上亦看不出那所谓“例子”的端倪,于是又很快又侧头向白月初:“举的什么例子?”
一时间小姐已到了桌前放下餐盘,指间还夹了一张写着自己手机号的纸条。她想悄悄掖在那人的纸巾下,眉眼里都是漂亮而易碎的小心翼翼。
“喔那么就,”白月初在此时兀地发声:“亲爱的王富贵?”
小姐的手一抖。
纸条飘在烧烤铁板上滋滋焦黑。
如果这是个巧合,那么去他’妈’的巧合!那位小姐因此诧异又失望地瞟了他一眼,随后快步离开。
“白月初,闭嘴。”他无力地说。
时隔多年,可惜依旧没能改变他讨厌这个名字更讨厌看到别人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发生过激的反应。白月初居然毫不忌惮地触了双重逆鳞,简直让他想立刻撸起袖子管跟人干一架。
只可惜硬碰硬无济于事,白月初仗着武力值高压根儿不怕他。要是几年前该多好,几张钞票足以让白月初乖乖闭嘴。
如是想着他讪讪地把手离开钱包,那些被汗水浸润的褶皱得以放松;结果一目望去白月初竟有几分认真地盯着他动作的手,鬼使神差又攥紧了把包捏的不成形状。
鬼使神差后就迷了心窍,王富贵还真掏出钱包拣一百块。伸手递给白月初时才倏然清醒这幼稚的贿赂放在他们身上怎么看怎么不适合,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即杀人灭口然后扬长而去——
这时候,白月初却接了过来。
王富贵很服气。
“例子就是这个呀。”白月初心情愉快地打了个响指,“你的钱,比涂山那帮老狐狸好赚多了。我可真是受够了那两个黑心老板加班加点不加价才跑过来投奔你的。”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如果结婚且续缘成功的话涂山苏苏就会变成涂山红红,如果涂山苏苏不蠢了我还怎么骗吃骗喝呢。”
“真是烦恼啊你说是不是?”
然后白月初歪着脑袋做出副很苦闷的样子,辫子也随之滑落一边。而王富贵感到自当上一气道盟盟主开始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茫然,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他的论断完全被推翻。
而他竟然还没有感到什么不甘,只是在想:白月初说投奔他,这是要加入一气道盟了?
【又可以每天看到他了?】
“……邂逅你 看守你
一起老死 互不相识 同年代中
仍可 同生 共死。”
店里循环播放的歌本就从未休止过。只是此时正巧重重地振荡了下鼓膜,使王富贵格外清晰地听到。
所谓猝不及防,恰逢其会。
6
在多久以前呢?也没有多久。只是步伐轻盈如在云中行走,头脑简单盛着乱七八糟臆想的小孩子时代。
小小的王富贵走在前面,两个同样小小的保镖跟在后面。
“今天要做什么?”
“报告王少爷,去见一个叫白月初的小孩儿。”
“为什么见他?”
“一气道盟派过来的任务,监管这个小孩。”
“只是监管吗?”王富贵想说不能做朋友吗。
“嗯,只是监管而已。”
那还真是没意思。要监管一个除了名字一无所知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要监管多久。
他乏味地哼了声,不知是呼出的气还是风掀起额前碎发。然后在那没有遮掩的无比清晰的视野里,他看到了那个要见的小孩儿,束了条小辫子眼里亮晶晶的白月初。
白月初瞅他一眼笑得明灿:
“你有糖吗?”
风不再动,发丝重新落在眼前。但那一眼清晰就足矣记住这个小男孩儿白月初的所有容颜。
不会忘。
……
【邂逅你 看守你 一起老死 互不相识。】
【同年代中 仍可……】
【。】
7
他真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边监管着白月初边和他斗嘴打架,有漂亮陌生的姑娘和他玩儿但也不是真谈感情:这日子写作无聊,读作有声有色。
直到涂山二当家容容找到他,笑的很明媚话却冷漠干净:“按照契约,现在白月初是我们的了。”没错,涂山有权要走白月初,他无法干涉。
王富贵觉得有点儿失望和不甘,有点儿。压着这些糟糕情绪他亲手放了白月初,告诉他他们从此再无联系。
白月初的表情僵硬了一秒,该死的他还以为白月初是有些不舍的。结果下一秒,人就摇头晃脑乐啪啪地跑掉了。
王富贵想,好吧,这个没良心的小子。依旧失望和不甘。
之后他慢慢知道这人本是东方月初的转世,那辈子曾苦恋涂山红红等到今生终得圆满。于是连那一点点失望和不甘都消融了去:看来他们天生就该一对。这是命数。
那么现在白月初丢下未婚妻跑过来说要“投奔他”,莫非也是命数?
他却是仍不敢置信的,“你说来投奔我?你要加入一气道盟?”
“是啊,我准备来一气道盟工作——如果待遇还不错的话。”白月初在桌子下悄悄用脚蹭了下他的腿,这动作也是幼稚得难以置信。“喂,看在咱还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盟主大大给开个后门呗。”
“尊敬的一气道盟盟主大人”、“盟主大大”都被叫过,话肉麻至极但他居然还挺受用;一气道盟盟员选拔向来开诚布公,白月初明知如此却让他放行,还得寸进尺地要好待遇。
这些都很麻烦,但这些又都不是事儿。
“待遇可以很好,我也可以让你进一气道盟,一切可以商量。”
这些真都不是事儿,重点要另当别论。
“重要的是我不相信。坊间流传和官方说法总有差池,但从未听人说过【东方月初并不是深爱着涂山红红的】。你所谓不过不过是为了钱和食物,叫人怎么个接受法?”
在那什么涂山大剧院,看了一场关于月红之恋的戏,也是感人至深。怎么讲的,为了她离开涂山,为了她扬名立万,为了她全力阻止人妖间的厮杀……
就为了一个,当年心中容不下他的涂山红红。这样深情的东方月初,让他怎么相信面前这个满不在乎说得轻巧的白月初讲了实话。
这样的高压下他以为白月初会无话可说,会低头退步。而白月初只是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慢悠悠地拿出根五彩棒塞进嘴里,站起身凑近王富贵。
“你从头到尾都在是讲东方月初对涂山红红如何深情和专注。我不是东方月初。”含糊却又坚定地落在耳边。
“嘛我是他的转世没错……但我,现在,是白月初。”
“还有——帮我拿一下糖。”
白月初咔嚓一声将糖咬了半截,然后又从嘴里拽出来把纸棒子塞进王富贵的右手。
随即在愣愣的王富贵和他不知所措攥着糖的身后,燃起大片的纯质阳炎。
妖怪的哀嚎声连连,贴着后背灼热在四处奔走。
老实说王富贵不喜欢大海,溺死在蔚蓝色的温柔里实在太糟。但即使火海又烫又可怕,他却并不讨厌它。
因为当每一次火海出现在他眼前,都是命运的转折点。
8
火在王富贵身后烧得壮阔,肇事者白月初却跟个没事人儿般格外悠闲。
“既然都要成为同盟之人了,就帮你一把。要不是本大爷这儿可就要死一个一气道盟盟主了。”
“拜托,这麻烦本是你惹出来的吧?如果不是你叛逃涂山遭到追捕,我也不必受这……”
结果话到这里一个凝噎,竟忘了否认同盟之人的说法。这下儿是给白月初钻了空子轻轻松松让他加入一气道盟了。
白月初在一旁用看好戏的眼神瞅着他,等他的下文:这时他才明确白月初定是故意的,故意要设这样一个局等他跳。这眼神终归激起了王富贵心中争强好胜的个性儿,不禁也要做些什么驳过去。
他哼笑一声。好罢,那么作为同盟之人——
他抬起右手亦召出王权剑意,斜握着用力一挥,白月初背后一个想要偷趁机袭的小妖应身倒地。届时,白月初的一根头发丝也在风中裂成两半。
剑法高超,而白月初已看得目瞪口呆:王富贵以为他是被这阵势慑住,不禁得瑟得很。只想听他夸夸自己技术精进,大有修为。
但嘴里仿佛含了什么东西般模模糊糊,突然一股甘甜就混着唾沫咽了下去。他再一想,刚刚右手里分明是拿着糖的,糖呢?
居然被他顺手塞进嘴里了。
面前白月初的脸黑得很:先前他烤肉虽说是【吃过】,也不过是筷子蜻蜓点水般碰过一两下;而这次,是真舔过了一遍。
他思索一番后愈发笑得尴尬。手足无措间,也只能勉强打打圆场。
“你,你不是在好吃的食物面前一视同仁的么。”
“背对敌人可是很危险的,我也是为了帮你一把啦。”
“白月……”
然后兀地,白月初虽然露出一幅很嫌弃的样子,居然还真夺过糖又塞回自己嘴里。
“……初。”
这下才是,无话可说了。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可行的思想,只能直直看着白月初把剩下半截还被他舔过的糖咬碎吞吃,唾出剩下光秃秃的小纸棒后淡定地指了指周围。
烧着的妖已拿了九转玄阴水把火浇灭,王权剑意不仅斩了妖更把墙壁破开个大洞,源源不断的妖从中涌进。
王富贵眼皮跳了跳,“这就是所谓的暗地里抓捕?未免太过于招摇了吧。”
“之前他们要抓我但并不急,但如今知道我要投奔一气道盟——待遇可就不一样了咯。”
白月初耸着肩笑,毫无担心的样子。但悄悄掷糖果棒的手让王富贵发现,也发现自己又被白月初牵着鼻子走了。那五彩棒的事分明尚未了却,却被他像拂去的积灰般在风中飘散不见。
不过这次,倒并无不高兴了。
王富贵站出来一步,和白月初背靠背地战斗,在对方细不可闻的轻颤中笑得也很畅快。这二人里一人使天下第一法宝虚空之泪,一人使天下第一剑王权剑的剑意,气势如虹无人敢近。
且这一气道盟盟主似乎兴头正盛,连那白月初也弄不清是究竟做什么取悦了他。他自然不知那一句“我是白月初”和把糖果塞回嘴里的事儿已让王富贵看清楚很多。
看清楚很多,很多,足够他安心下来的那么多。
他有理由多疑,即使现在也还没能完全相信白月初。他只是明白这人的确是他所认识的白月初,不能权算东方月初的份。
东方月初不会约王权富贵吃饭因为据他说王权富贵只懂剑术不懂欣赏美食;东方月初会选择把糖叼在嘴里直接施法也不会交给他保管。
东方月初更不可能这么章法大乱地出牌。王权富贵时代他还能勉强跟上他的思路,到现在却完全不行了。
所以他是和东方月初不太一样的,白月初。
他既然会两次逃婚涂山,以后会不会赚够了一气道盟的钱也这样逃掉?还是会突然跑去掳走涂山苏苏私奔?又或者,一辈子留在一气道盟了。
无法得知,白月初心思是决猜不到的。但也只用知道现在的状况就是白月初是一气道盟的人了,而千百年前他与东方月初未能做到的【那件事】也得以完成了。这样也就可以满足。
【那件事是什么?应是很明确了罢。】
唯一的缺憾,噢,好吧,刚才不知是他的剑意还是白月初的火弄坏了店里的音响,真是可惜。
他也曾对那首循环播放的歌嗤之以鼻,但现在喜欢极了。如果可以现在还想唱上几句,但还没记明白歌词。
只有一句,最关键的一句,他记得很清楚。盯着从大门和墙裂缝里不仅涌出来妖渐渐的也能看见一气道盟前来营救的人,他安心地抬手又干掉了一只妖怪。
不过也挺费力,毕竟王权剑意是燃烧人的生命和精力而成的,哈,是吧?想想似乎颇为可怕,不过如果他真因为这死了就拉上白月初陪葬吧,这样就宽慰多了。
他呼呼地喘了几口气,然后默念起那句最重要的歌词。然而劳累并不能在顷刻间缓解,所以他的话依旧断断续续。
白月初没有听清他说什么,手里对付着妖怪嘴里还很大声地问着:“喂,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王富贵气喘吁吁地答,却又面带笑容。
无论明日如何。
至少此刻 ——
9
仍可 同生 共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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