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1~13)
cp:bl组王白/月贵/王权东方/东方王权
分级:清水全年龄,着重搞感情
私设:名字上王富贵用王少爷代替/有对原作未交代部分的猜想和捏造,但仅此而已,其它都大致遵循原作设定
没了,食用愉快
从良
1
一气道盟和涂山两家,说来还挺有意思的。看着各走各的阳关道,甚至有些张弓拔弩势不两立的意味;又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是理不清也剪不断的。
比如说,分明是涂山大当家要与东方月初续缘,亦是涂山众人千年来苦苦找寻那缕飘忽魂魄,真攫取住那转世的人儿白月初,却又由了一气道盟监管。
负责监管的人——择的还是当初的王权富贵,现在的王少爷。挑他不知是巧合抑或刻意,细细想来总还有些蹊跷。
为什么偏是他,这个东方月初的表哥?
疑难困惑,并非没人留心;奈何两家口风紧得很,问也要作了白问。倒不如忽略这些,还可容易得多。由此只道王少爷是个有钱少爷,白月初是个转世月初。
仅此而已了。
2
王少爷早前去过几次涂山,即是为了签署相关监管白月初的文件。
初次去时,他顺口问了句,“要带那小子去么?”指的自是白月初。
“带他去罢。”大人们回答得轻描淡写,“反正以后也是要当涂山姑爷的……可先去熟悉一下了。”
那就麻烦些了,他想,白月初那小子一向和他作对,也不知这次又要怎样地耍赖卖乖;但又不可能明着拒绝,也就泛泛地应下了。
3
他找到白月初时,人正翘脚坐在后院里大树的枝干上,嘴里一根草叶吧唧吧唧地咂。他看得皱了眉,叫白月初,“下来。”又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爬树?他怎不知?
白月初倒也无所谓,说下来也就下来罢。那根小辫子懒散地垂在肩边,人的声音也是懒散的:“什么事儿?”
“和我去趟涂山。”王少爷直截了当,也是懒。懒得浪费时间。
说罢抬手摊开一张地图,纸上蜿蜒爬着一根粗糙的画痕,美感尽失,倒也醒目出挑。“这是出行的线路。”说着比划了下那条线。
白月初没看地图,只一本正经地看他,“不去。”
果真如此。王少爷只好压下心底可以燎原的怒火,笑得灿烂:“好罢,不去就不去。只不过两个月内你的小零食小糖果也要停止供应了,这也没关系吗?”
“……”白月初翻了个白眼,算你狠。
不必明说,已是妥协。他八九分不情愿地浏览地图,只剩下一味好奇荡起些微涟漪。然而又忽然声线微扬道,“这个地方、感觉会卖很好吃的小点心啊。”
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
已经吸干汁液微微发白的草叶被吐出,那些懒散一扫而空,白月初似乎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了。
什么地方?王少爷挑眉,顺着望去,那是唤作“妖馨斋”的一处。
斋含义多重,怎么就如此确定是吃食之处?听白月初这么说,他也不禁陷到云里雾里:“怎么,你去过?”
“没。”白月初看起来也不像撒谎,语调平缓妥帖,“但就这么觉得——罢了,不必追究下去了,我陪你去就是。”他轻巧地甩头把辫子绕颈一圈,抬眼目光都是闪闪发亮的。
也是,只要能让他去就好了。王少爷决定不再计较。
……不过,这么配合的原因,多半是他口中那卖好吃点心的“妖馨斋”吧。
4
王少爷进了涂山,就见守候着的几只狐妖化了人形儿款款而来,都是如花似玉的。挽了他的手,柔柔软软地说着,“恭候您多时了,请先随我去罢。”
风流如他,也君子爱美女惹得面红耳赤。再看白月初,人却似乎无何感触,眉梢眼角还是那种懒散的倦意。而他又颇有些兴致勃勃地问身侧的姑娘,“哎,妖馨斋里卖不卖好吃的呀?”
姑娘显然未料到此种发展,有些尴尬地应道,“呃、是有卖一些零食糕点之类啦。”王少爷就默默看着,一边心说这小子真是一点没情趣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 一边想,欸,那妖馨斋还真是卖点心的?
不禁又觉得这小子有点玄乎。
如此胡思乱想着,倒也安安静静地捱过了一路。待姑娘微微一拽他的手臂抬起头才知晓,到了。
却是一家客栈。半疑惑地看向姑娘,她只道,“今日您赶路辛苦,就请先在此处稍作歇息。相关事宜,待到明日再议。”
随后微微躬身,“我们就先告退了。”
又闻身后白月初的声音清明,
“……既然无事可做,不如出去转转?”
他愣了一下,也是。答应好一气道盟要带白月初四处转转的,趁此不如早点完成任务也能早点回去。“好。”
“不过事先说好,不去妖馨斋,是真的出去‘转转’喔。”
“那我不去了,回去睡觉 —— ”
“如此,两个月的零食糖果是不要了咯?”
一如既往的威胁,遭到同样熟稔的白眼。但他深知这是白月初的软肋,是他绝对不会抗拒之处。
……但也就,只剩这个可以要挟白月初了吧。王少爷突然觉得头有点疼,顺势就闭上了眼儿缓缓道,“走吧,白月初。”
5
俩人只掌有一幅地图,就敢上涂山的大街。为什么?因为他们还有钱,或者说是王少爷有。
王少爷也是穷得只剩钱和脸了,故可以特别任性。一边认真和街上的美女姐姐用眉来眼去调情,一边漫不经心看那地图上花花绿绿的图样。
然后随便指了个地方,意思就去这儿。白月初仔细研究一番,高贵冷艳地吐槽,“去这种地方你是白痴吗?”
“……啊?”他啧了声,这才认真打量了眼那地图,原来指的是一个叫相思树的地方,俗称情人圣地。遂脑袋也不转就扯谎道,“我是让你感受一下爱情的圣洁美好,省得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以后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真是粗陋的谎言,明知道不会的。这个叫白月初的小子以后会和他上辈子的妖仙情人喜结良缘,可喜可贺啊——
哪用他王少爷操心?
他再看白月初,依旧是有点懒散的样儿,嘴里嘀咕着:“但愿真如你所说,我可不想到那种蠢地方和男人卿卿我我啊。”
“你以为我想?”王少爷不禁要抱怨,“要不是上面吩咐的任务,我倒想好好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狐妖歌舞场啊……”
却看到白月初的眼神微暗,平添戾气:“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吧?”
真是莫名其妙,白月初从前可从不干涉他私生活的,也没这资格干涉。王少爷想着,望向远处那如云边孤星、在蔚蓝苍穹中投下淡粉色泽的相思树。他也并非没有想过,就不去相思树了,随便把白月初扔进那什么妖馨斋然后自己去泡歌舞场,更是皆大欢喜。
但,总觉得有人在告诉他,反复地告诉他:
“来相思树下。”
“来相思树下。”
然后,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注意到进了涂山后,无论他还是白月初 ——
都有点、莫名其妙。
6
他问。
“看不见?”
“……看不见。”
他说。
去相思树的路上时王少爷耍了个小聪明,从一条算是捷径的林间小道横穿过去。走着渐渐有了眉目,正要向身后人炫耀一番 —— 回头却突然发现白月初落下好远。这下沾沾自喜全化了恼,他没好气道,“走啦!”
白月初睇他一眼,神色竟认真得叫人心颤。他很少看到那散漫随意的人如此地认真,且还不是为了食物。不禁又放缓了口气问,“是怎么了?”
怎么了?白月初也不答,只是静默地努了努嘴让他过来些。
好罢,过来就过来。王少爷只好又往回挪去一点,暂时打消了吹嘘自己聪明才智的计划,耐下心等他再做动作。
而白月初抬了手,指向某个地方。白晃晃的一截在深浅绿色的林间中格格不入,也又极为清明。但他真顺着那手势去看,却寻觅不到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啊。”
白月初露出稍稍惊诧状,又比划了一次。他也又看过一次,依旧毫无收获。
于是,就出现开头的情形了:
“看不见?”白月初问,神情音色皆不像在做戏。
“看不见。”他亦出于真心实意地答,因本来就没有扯谎的必要。
“啧,那就怪了。”白月初定定地,蜷曲了眉地看着那个方向。“看不见、那么明显的一幢屋子会看不见?”
“唔,等等……一幢屋子。”白月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沉思着又重复了一遍。随后王少爷突然感受到手被人抓起,而人直直地就被拽着朝那方向冲了过去。
“喂喂——”
猝不及防。
恰逢其会。
“既然是屋子的话,就算看不到也能触碰到吧!”他眼里闪亮。王少爷盯了几秒,终于妥协:罢了,就陪他胡闹一场。
眼前之景飞快向后退,是自己在向前进;树木缝隙间投下的细碎光斑,是艳阳正好。
他再去看那牵着自己跑的人,宽松运动服袖中出藕白的一段手臂,缠着脖颈细细的辫子跃起又落在肩上。脸上很认真的好看。
如果不知道他懒散没干劲还有遇到吃的就丢了骨气的样儿,还是挺好的一健气少年吧。王少爷姑且承认。
而这个健气好少年身后是……一幢看起来挺古朴的老屋?
他失声喊道,“屋子、看到了!”脑中一片混乱:明明先前看得清楚这里空无一物,怎么突然却又?
不可能是看错了,他坚决地想。
而白月初听到他说“看到了”后轻轻欸了了声,快速地刹住脚步 ——再不刹就要撞上去了。
而王少爷,很可惜,因为具有名为惯性的玩意儿,最后撞上了屋门。
砰。
“痛痛痛……”他捂住了头晕目眩的脑袋,鼻子里还残留着老木头败落陈旧的味儿。随后恨恨地喊了声,“白月初!你!”
不知白月初是怕他再用零食点心威胁还是怎地,竟飞快地认了错:“抱歉啊抱歉!”
王少爷一愣,这人怎么突然……不禁噎住,尴尬之余无言以对:人既是无心,也已赔礼道歉,他又能说什么呢。
白月初以为他还气着呢,话里小心翼翼,“都怪我好了吧 —— 嗨,不说这个。既然你也能看见屋子,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走罢,去那个什么相思树……”
他又一怔愣,这态度转变未免太快了些。初还是若有所思饶有兴致的,此时却一幅与我无关的样子,怎样也无法令人信服。
他,是在逃避什么吗?
“你难道……不敢进这幢屋子?”
白月初偏还真的侧过头去,缄默不语了。
“真被我说对了?”
白月初的声音低低的,“随你怎么说……我只奉劝一句,还是别靠近那屋子了。”
他难得见这人挫败的样子,不禁笑得愈发厉害:
“那更是要看看了,一幢破屋怎么值得你怕?”随后径直推了门进去,“我进去歇歇脚,你不愿,就在外面待着罢。”
门吱呀的咏叹调中,那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气被淹没过去。
7
门外的白月初垂了眼,依旧心有余悸刚刚的感觉。
当那幢古屋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时,他的头兀地疼痛欲裂。不全是因为那人的一声“看见了”,更是实在受不了而停下。
那种无数记忆突然冲进脑中的感觉……还有三个名字在脑中久久萦绕:东方月初,涂山红红——还有王权富贵。
没错,王权富贵。
王权……
想到这个名字时的感觉,他真是宁愿用一年零食来交换、也不要体验第二次了。
8
再说到王少爷进了古屋,窗上蒙了厚厚一层灰,否则屋里还应亮堂些;不过这一点促狭的光,也足矣他看清室内陈设了罢。于是他环顾周遭,惊悉这这屋虽小,倒也五脏俱全。家具掉漆陈旧难以再现韶华,但件件雕花繁复,定不是粗制滥造的货色。
这儿曾住着谁呢?不得而知,但他又忍不住好奇。由这些摆设可知屋主人绝不是什么穷光蛋,而之前看不见屋的遭遇 ——他仔细想想也琢磨出端倪,大约是某种高级的结界术罢。他曾在一气道盟内部藏书里见过相关记载。
这样看,此人有钱亦会法术,又怎会落魄到在偏僻林间里隐居过活?一定有什么苦衷。
这次是公事出游,风尘仆仆一路总归是积了不少浮躁;而白月初进了涂山后总是闷闷不乐似地叼着糖不说话,也好生没趣。此时见到这神秘的古屋,也不禁生了八卦之心。
会八卦地想,是仕途不顺,还是恰遇佳人?若真是有了心上人却没法儿在一起,最后毅然决然私奔的缘故 —— 同生共死,惟与君好,这也不失是一段佳话了。
事实证明他倒还真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此时王少爷还不懂那么多,只是揣着满心好奇在屋里兜转,最后停在了某个房间的门口。
也甚是奇怪,就仿佛有什么命运的指引,唤他来到此处。它又叫他在心里稍稍纠结了一下,终还是推开了门:难道还会怕什么亡魂枯骨么?毕竟年少轻狂,心大得很。
若是能先知先觉,他一定会转身飞快逃开,然后没事人儿一样地找白月初。因为白月初宁愿示弱也不愿进去真是极聪明的,而他则是太过愚昧,这样一步步,踏上要叫他后悔入骨的征途。
9
白月初终究放心不下屋里人,在门前徘徊不定。而舌尖的感觉细胞也似乎跟着不安,竟让咬着的糖果也失了甘味。
又不明白为何不忍离去。那人的话明显是赦了他,是对他放任自流了的意味:白月初也乐得所以,这样他还能去心心念念惦记着妖馨斋溜达一圈。
但他总觉得会这样会出事。如果出事其实也是王少爷咎由自取,但他就是无法放任不管。
“拜托,这样真是一点也不像我的作风啊。还是走罢。”他嘟囔着想让自己走开,却兀然听到屋里嘭的一声巨响。
嘭。
那一声落在鼓膜上格外清晰。
嘭嘭。
自己的心脏也在猛烈地跳动。
嘭嘭嘭。
他连推带踹慌乱地想要开门。
“喂喂王富贵……!”很好笑的名字吧,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更为好笑,染着那种莫名其妙的惶恐。
而被他那样叫着的人——
此时却只是眉目安然地坐在了地上,就那样静静地,睡着了。
10
王少爷看到屋中之景,只觉目中涩痛难安,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又不知这矫情从何而生,只道是生来就具有的。
这屋中……分明没有什么值得悲泣的啊。
他不解,但又无可奈何,最后干脆闭上眼:也罢,本来就说是进去歇息,现在正好闭目养神了。
昏暗湮没了他目中所有的明亮后,王少爷疲惫得紧。渐渐地,也就陷入了沉眠。
眼前缓慢地,浮现出一片虚浮的光斑。他伸手想抓住,却看到自己越来越下沉,而那唯一的光源也离得越来越远。心中焦急万分,挣扎着叫喊着 ——
再睁眼,已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正在屋前舞剑,动作熟稔衣袖翩飞。他只记得自己叫王权富贵,是一气道盟的人形兵器。剑起剑落毫无情感,真真是一件兵器了。
然后他眼前出现一貌美姑娘,眼中满满是对他的恋慕。巧笑颜兮,看得他心里妥帖舒顺无比。
“从此以后,让我做你的眼。”她笑着吐出丝线,慢慢织成一片美景图。“阖眸百里烟云,放目万顷碧涛,极北冻泉冰寒凝,雪上人依稀……这些,都一起看罢。”
话如糖丝缠绵缱绻在他心中,使他几乎醉在了那温柔乡里:由此他又想起来了,与她相见是宿命,是羁绊,她是他打心里亲近的人。
是他最爱的女子,清瞳。
11
这厢白月初盯着人睡着后安稳的面庞几秒,几乎要气绝:
居然只是睡着了?又想起来自己慌慌张张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恼羞差点成怒。
平日里王少爷和他说话的口吻总是毫不客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挽了袖子扭打起来;而白月初懒散的回答看似温顺,又何尝不是暗掖了把刀子针锋相对:他白月初能认真地担心王少爷一回,也真是实属不易。
这人却兀自沉在梦寐里,偏生是不解风情。他真是,白担惊受怕了。
但纵使一面想着拂袖而去让他自个儿凉快去,白月初一面却还是又探探鼻息听听心跳很仔细地又检查了个遍。
可惜得出来的结果依然是,他睡着了。
也罢,白月初颓然转身要走出小屋,既然人还安然无恙,也没他什么事了——
“我最爱的人是……”
突然传来了、来自身后人梦中的呓语。
语调平缓柔和像说给小姑娘的情话儿,但却又很突兀地在关键部分停顿下来,像说书人那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般挠人心痒。白月初停下了脚步,暗忖着“是”后面会出现什么样的名字。
他印象中王少爷不是个专情的家伙,或许此时口中最爱的人也不过是在歌舞场里新结识的漂亮小姐。而王少爷此时应是在梦中与那小姐大战过了三百回合,正拥美人入怀说着些情人的私语……若要他醒来发现只是空梦一场,指不定要多懊恼呢。
白月初如是不禁想要嗤嗤地笑一声,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他早已知道答案,它起初像是一些叮当作响的前奏,但渐渐的就整个儿浮现出来了。
所以当听到王少爷呢喃了了声“是……清……”的时候他简直平静极了。
“是清瞳吧。”他说。从闯进屋里察看王少爷的情况开始,那种记忆硬生生挤进脑中的痛苦其实就没有停过。但他慢慢地理顺了,便又发现了一个在思维里高频闪现的名字:清瞳。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名字。
——而现在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对王富贵——或者说是那一世的王权富贵非常重要的人,而王权富贵……
大概是东方月初非常重要的人吧。
“……”
从他说了话后对面人不再有任何声音。或许是陷入更深层的睡眠中去了。
那便就这样了罢。白月初垂了头低眉笑笑,那根很神气的绕在脖颈上、在肩边跳跃的辫子也随之垂落下去。
然后他昂起头来,又像那个二了吧唧没心没肺的吃货白月初,一脚踹开门只身飞奔向那家垂涎已久的妖馨斋。仿佛背后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一个对于他吃遍人间美食没有任何帮助的人。
所以,不需要他了。
白月初动作太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王少爷的状态。所以他也绝不会知道,王少爷其实对他的话是有回应的。
王少爷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12
王少爷依旧,沉在梦中。梦中的场景像走马灯一帧一帧地过,而他几乎已经确信清瞳是他的恋人。
怎么不是呢?最初的惊鸿一瞥,对她就是有点意思的了。
彼时相见,是这只小妖精送来师妹的情书。纵然对不起师妹的芳心暗许,却也没有答应的道理——他是这样想的。
于是就要随口拒绝打发走她的。只是他抬起头,却又在那满目的伤口与小妖精清亮的眼睛里心软了,心疼了。
如果就这样莽然拒绝,师妹听后一定觉得是这小妖精办事不利,那岂不是要折腾死她才解气?
他不想看到这双眼睛失去光泽,而眼睛的主人凄惶而终啊。因为这是他迄今为止看到过最漂亮的眼睛,与父亲被世事麻木而黯淡无光的眼睛,他人对自己敬而远之疏远的眼睛都不一样的。
在明了自己心意后,王权富贵最后回答得很暧昧不清。语罢小蜘蛛精满脸半忧半喜的为难,似乎还是不太好交待;而这时王权富贵又承诺她会让师妹放她走,终于换得小妖精感激不尽目光里的安定。她用细细弱弱软玉般的声音道谢,又有些好奇的:“斗胆问一句,您……叫什么呢?”
“我叫王权富贵。”
“很好听啊。”小妖精笑了笑,垂着头有些落寞的样子。“可惜我没有名字呢。”
她真是一只很惹人心疼的妖精,王权富贵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他鬼使神差道,“我为你取一个罢。”
“从今以后……”
“你就叫清瞳。”
他真是极喜爱这眼睛的,故才会如此给人儿取了名字。
清明踏喧嚣之上,行云衔流水而逝。
就像他们的相遇一样啊。顺理成章地、不疾不徐地,从名字开始,后来就有了一切。
有了一切——到最后只剩王权府内父亲冷峻痛切的胁迫,府外千万同盟之人刀剑相对时,也不再心寒了。
只是释然,觉得已得来此生最好的尾巴。晦暗一生,权当是换下辈子的平安喜乐罢。
但是。
王少爷在梦里,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王权富贵痛彻里异样的清醒。他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自己还活着,这种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也因为这不可思议,王少爷觉得再出些什么戏剧性的事儿本也无可厚非,但忽地听到个很熟稔的声音在肆意调笑,终于把他吓了一跳。
似是故人来啊。
而刚还在想着,如果根本没什么奇迹发生,这就是王权富贵一生的结局了。那他就该醒,然后去找白月初。不得指望那没良心的小子还乖乖留在原地,那只好由他王少爷亲自去找了 —— 涂山的酒家势必要翻个遍儿,还有从他一提起语调就会微微上扬的妖馨斋,似乎也值得考量。这些,他都准备好了。
却毫无防备,只见一人悄然站上屋檐。满口狂怪之言,似是疯癫,却又抬手便燃起熊熊烈火一片。
红光闪烁中人昂首冲他一笑,那莫不是白月初的脸?不想刚还惦念,此刻便在梦中相见。
13
突然相见,王少爷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于他自己,有些惊吓;于王权富贵,倒有些惊喜。一点情怀乱七八糟,教得王少爷兵荒马乱只想要游移目光。而王权富贵的身体却紧盯着那人不放了——且不像濒死溺毙时看救命的稻草,更像近水漫步时偶被一朵莨菪惊艳到。
他敢打赌王权富贵彼时在打量那双眼,使得他也半被迫地对着那双眼发愣。之前就说过白月初全身上下优点很少,然而眼神倒是难得清亮:现在看来是世世袭承,代代相传而来。
好看啊,他想,如果当年王权富贵先碰上这人,而这人也没有名字,会不会也给他取个名儿,叫清瞳?
他想,会的。只是没有这个如果罢了——王权富贵所能做的也只是把怀中女子搂得更紧些,静静相望,若有所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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